心之所向 素履以往 生如逆旅 一苇以航
——七堇年《尘曲》
多年后，漫天残雪，望着离殇痛不欲生的眼泪，沐希悦模糊的意识最后一次回溯到某天，回到他们初遇的祭雪节……抑或更为遥远的，连时间都忘记了的，那个名为潘的男人闯入她的生活的寒夜。
如果没有最初，没有那个落满一身寂寞与心疼的男人，没有那个猎奇的夜晚，没有沐姨的动摇，或许一切会完全不同，她，会以“沐希悦”的身份，与一个医者的梦想安然地度过短暂的十七年……但是，没有如果。
沐希悦看见破碎的泡沫从身体里无以遏止地涌出，视线渐渐变得透明……离殇跪在空茫的雪地里，继而，风雪消散了女孩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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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肆虐的暴风雪在午夜逐渐消停，层峦叠嶂的雪白在清幽的月光中寂然无声。远离小镇的方向，一刃凌厉的黑影在枞树林中闪过，蓦地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在清冷的空气中现出轮廓，面向山脚下安然寂静的不了镇。
希悦一直是一个乖顺安静的孩子。这天傍晚，由于窗外恶劣的天气，沐姨让她早早地上楼休息。提着贮阳瓶，希悦听话地走上楼梯。换上长长的、淹没脚踝的亚麻睡衣，她却毫无睡意。阴差阳错地，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吸引她，她走到粗糙厚重的窗户旁，凝眸眺望远方掺杂着风雪的混沌的山峰。
良久，她回身坐到狭小的床上，捧着书，小小的屋子里壁炉暖洋洋的，迷迷糊糊地，便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希悦蓦然惊醒，似乎梦到了什么令人心悸的东西，却毫无记忆，睡意全无。于是，她起身返回窗户旁，发觉暴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，一轮透着寒意的圆月高悬在夜幕之上。
远处，山峦方向，似乎有一个黑影从枞树林里飘出，刹那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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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从医疗站的阴影里冒出，接着走在月光下，敲响了房子的门。
希悦听见楼下传来稳定而清晰的敲门声，继而沐姨急促的脚步声传来，“吱呀”一声厚重的木门拉开。窸窸窣窣的曵地斗篷被脱下，来人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和长长的黑色马尾。贮阳瓶柔和的光线中，沐姨回过身，镜片下沧桑的目光刹那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凝滞。
来客紧抿的嘴角和坚毅的下巴让人看不出他的具体年龄，解开斗篷的手也留有风餐露宿的痕迹，但那张英俊的脸却隐约流露出一副少年独有的气息。
“我的手臂不小心被贮阳瓶灼伤了，”他卷起袖口露出一截明显受伤的手臂，彬彬有礼地开口道，“听说这里有医疗站，我便急忙赶来。深夜叨扰多有不便，还望多多包涵。”
沐姨看着他的手臂，眉间的细纹不易察觉地皱起，继而她抬起头，微微一笑。“你真是客气了，”她说，“先坐下吧，我去拿药。”然后走进壁炉旁的屋子。关上门的那一刹那，她热泪盈眶。
希悦察觉一楼的低语声停止了，好奇那半夜访客是谁，想偷偷下楼瞅一眼。下到一半楼梯时，来客猝不及防地转身，她便撞上了一双所见过的最为漆黑的眸子。
望着眼前羞涩地绯红了脸的小女孩，来客意外地有些失神。半晌，他轻轻地开口，声音如中提琴般低婉动听。“你好，你是刚刚那位医师的女儿吗？”
“不是，”希悦有些羞赧地摇摇头，“是沐姨收养的我，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。”
来客的表情静如止水，甚至有些许的冷漠，只是那双黑眸底下似乎有着什么破碎的东西在翻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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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神秘的来客离开一个小时后，医疗站的门再次被敲响，这次希悦披上外套率先去打开了门。
门外是几个身着制服、骑着银色血马的人，门槛前站着一个有着银色齐耳短发的女子，眼眸凌厉，正拿着一幅袖珍卷轴。
卷轴上，是那个神秘来客的半身像，之下署名：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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